首页 > 我佛不渡穷比[修仙] > 第259章 漫天大雾(二)

我的书架

第259章 漫天大雾(二)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三日前, 万佛宗执法堂颁布命令,所有弟子必须在三日内返回宗门。长期驻城的弟子们因任务不可废,分批回宗门, 再分批回城市。

所有万佛宗麾下的守城都是如此,除了滨海城。

十多天前,封城之后, 没有人能离开滨海城。三日前,滨海城解封,万佛宗却没对滨海城的弟子颁布回城命令。

季鹰当然不会认为这个特权与滨海城的紧急重建有关, 他更偏向于认为这十多天里发生了些事情, 封闭的滨海城没能参与的事情, 所以才会免除滨海城弟子的回宗。

他还有件事鲠在心里, 那夜在哨塔, 时间紧迫,他没来得及收走肖餍的令牌和储物袋。大师姐离开后,他回过哨塔,什么都没了,肖餍的尸体, 地上的血痕,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临时封城,或许和肖餍有关。

三日前, 万佛宗执法堂颁布回宗命令的那天,恰巧是涅槃楼的集会。

季鹰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莫非大师姐找到了肖餍的令牌, 还拿着它去了集会?肖餍身亡后, 他本该回收令牌, 并且及时向涅槃楼汇报。

如若此事真的因肖餍的令牌而起, 他恐怕也难逃追责。

季鹰发讯息给他的联系人涂七,试探性地询问万佛宗的回宗命令,涅槃楼集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该如何是好。

涂七只发来四个字,【一切照旧。】

季鹰看着这四个字,稍稍安心一些。虽然涂七没回答他的问题,但是也没问任何问题,说明涅槃楼也许根本不知道肖餍令牌的事情。

在涅槃楼那儿,他倒是安全了。

滨海城一解封,弟子们虽然不用回宗报道,但季鹰的师兄弟们多是天曜大战的预备弟子,急着回去参加比试,火急火燎地往宗门赶。

季鹰略有不安,寻了个借口,推迟了两天,第三日才独自回宗。

他预计先从盛京坐传送阵到盛京,再从盛京坐传送阵回菩提城。传送阵刚到盛京,阵纹的光辉都没消下,蒙蒙雾气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包裹吞噬了阵内。

一眼望去,云雾缭绕,视野所见皆是白茫茫一片。三尺之外,人影朦胧。

季鹰嗅了嗅鼻子,雾气夹杂着隐隐的海腥味,有种回到了滨海城的感觉。

面对雾气笼罩的盛京,传送阵中的人皆怔住了,连四周的阵光消失都没发现,似乎也在怀疑是不是传送错了地方。

护阵人大喊道:“快下去,赶紧的,外边的人还等着进来呢。还不下去,想回滨海城吗?”

这个传送阵是盛京滨海城专用阵,在两城之间往返传送。

季鹰随着人潮走出传送阵,与外边进来的一人迎面撞上了。这人黑袍子裹身,兜帽藏脸,遮得严严实实。季鹰没在意,抬步打算离开,衣角突然被扯住了。

“季疯子?”

声音有些耳熟,季鹰顿住,扭头看去。这人缓缓掀开兜帽,居然是涅槃楼的成员,妖族鹰缺,两人因一次任务结识,名字里都带“鹰”字,性格也合得来,于是颇有交情。

鹰缺面色大喜,“你怎么在这儿?”

季鹰笑了笑,心里也有几分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刚从滨海城回来,正打算回”

这时,尖锐的声音穿过雾气传了过来。

“有人逃票!快抓住他!就在那儿!往滨海城的传送阵里去了!”

鹰缺惊恐地瞪大眼睛,着急地去抓季鹰的手,“带我离开这儿!快!救救我!”

鹰缺的手握上来的那一瞬间,季鹰没感觉握住的是人族的手,好像握住了一片疙瘩,他撸开鹰缺的袖子一看,手上长满了藤壶。

咋一看,恶心得很。

匆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季鹰来不及细想,抓住鹰缺,放入灵兽袋内。所幸四周雾气腾腾,倒是没有人发现他的动作。

季鹰不敢停留,又没法带着灵兽袋坐传送阵,连忙离开了那儿。

盛京街道上雾气濛濛,巡逻的王家弟子和谢家弟子着实不少,他们巡视着路过的每个人,似乎在追查着什么。每个裹着身体的人都被拦住,检查过一遍。

季鹰寻了个偏僻的巷子,打开灵兽袋,放出鹰缺。

“他们在追查你?你暴露了?”

鹰缺没有立即回答,他一站定,立即解开黑袍子,撸开袖子。季鹰才发现,这家伙全身长满了藤壶,手臂脖颈脸上,能长的地方都长满了。

鹰缺捏住藤壶,狠狠揪下,藤壶黏着皮肤连根拔起,血液四溅,手臂上留下一个个圆圆的洞坑。

季鹰心觉恶心,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避开溅起的血液,生怕是什么传染病。

鹰缺一边拔藤壶,一边解释三日前的事情。

“鬼节集会那一夜,真他妈见了鬼了,竟然溜进来一个万佛宗的修士,据说是什么大师姐,也不知道她怎么进来的,从哪儿搞到的令牌。因为她,集会被一锅端了,要不是”

听到“大师姐”三个字,季鹰的脑子就像被大锤子狠狠砸过一般,脑子里满是嗡嗡声,连后面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他咽了咽喉咙,打断鹰缺的话,试探地问道:“大师姐那家伙拿了块什么牌子?”

“哈?令牌?你光听到了这个?”鹰缺不满地皱紧眉头,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睁大眼睛,上前抓住季鹰的领口,质问道,“莫非是你给的令牌?那和尚是嗔怒禅子,你也是嗔怒禅的!她曾说有人投诚,是不是你?”

季鹰心头一跳,没想到鹰缺会这么想,他忙否定道:“怎么可能?我自曝干嘛?我要是暴露身份,还能像现在一样,到处乱走?”

鹰缺似乎觉得有些道理,松开了他的领子。“【十三黄】,那和尚的令牌是【十三黄】。”

季鹰抿紧唇角,强忍住心里的震动,不敢做出任何异样的表情,闷声道:“这样啊,幸好是【黄】字牌,若是让她拿到【玄】字就糟了。”

“好什么好啊!”鹰缺摊开两只疙瘩手臂,声音凄厉,“盛京正在搜城,城门和传送阵严防死守,我这副样子,压根出不去!”

季鹰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掏出小刀,递过去,“自尽吧,下辈子再来。”

季鹰原以为鹰缺会和肖餍一样,闹一阵,万般无奈之下选择自尽。没想到鹰缺一把拍开小刀,脸上满是悔恨之色。

“你以为我不想吗?早知道三日前自尽就好了,什么都想要,最终什么都得不到,现在想自尽都晚了。死了,就是真死了。”

季鹰不懂,“什么意思?”

鹰缺抬手,指向上空。

季鹰扬起头,穿过巷子上方狭窄的缝隙,依旧是白茫茫的雾气。他吹了口气,上方的白雾缓缓散开,露出了半空的红色阵纹。

那个阵纹,赫然是禁魂阵。

望见的阵纹不过是小小一角,他用神识探去,禁魂阵之大,竟然罩住了整个盛京。

囊括盛京的禁魂阵,检查严格的大门和传送阵,四处巡逻的弟子,鹰缺哪怕多了两只翅膀,也是插翅难飞。

季鹰不禁沉默下来,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个时候,猛烈的狂风刮过上空,云雾里显露出一只巨大的鱼头,两只红色的眼珠迸射出两束红光,红光转了一遍,最终射进巷子里,打在鹰缺身上。

鹰缺看着胸膛的红点,尖叫一声,抓住季鹰的胳膊,哀求道:“季疯子,救救我,你快把我藏进灵兽袋里,快带我离开这”

“这边!红光射在这儿!”

“包围!围住巷子!”

四面八方传来脚步声,人影越来越近。

季鹰看着那只满是疙瘩的手,犹豫起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巷子的围墙上冒出一个人头,赫然是谢家谢玄。

“找到了!还有谁在那儿?”

鹰缺面色狰狞,拔出刀,似乎想要战斗。

季鹰看了看长满疙瘩的鹰缺,又看看围墙上的谢玄,眼神落在鹰缺的刀上。他心一横,一把按住鹰缺的肩膀,在死角处握紧鹰缺的刀,避开关键部位,往自己腹部已捅。

鹰缺登时扭头看向他,一脸不可置信。

季鹰轻声道:“对不住。”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围墙上的谢玄,装作害怕地求救道:“道友救我!这家伙想杀我!”

鹰缺扭动身子,似乎想脱离控制。季鹰死死地按住了他,高声喊道:“道友快!这家伙想要自爆!”

谢玄面色焦急,咬紧牙关,顾不得许多,一剑刺向鹰缺的后脑勺。

鹰缺倒地前,凶狠地瞪住季鹰。季鹰避开谢玄的眼神,悄悄合上了鹰缺的眼睛。

其他谢家弟子赶到时,见到的只有鹰缺的尸体。季鹰装作后怕的样子,胡乱编了个借口,瞒过了众人,从中完美脱身。

解决完一切,季鹰没有按照原定计划返回宗门,找了个客栈,在盛京住了下来,打算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万佛宗。

集会上和光洒下的粉末和之后的雾气,都是天道院钟离亭的作品,还未披露公布。异界来魂们长出藤壶后,就算知道这是追踪用的玩意儿,短时间内也找不到方法解决。

前两日,执法堂先用雾气小规模的排除弟子,直到第三日,才大规模投放雾气,从藤壶判断哪些是参加过集会的异界来魂,设下禁魂阵,防止异界来魂自尽。禁魂阵有时限,尤其是覆盖住整个万佛宗的阵法,哪怕是渡劫期长老们联手,需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也不少。

一天时间里,万佛宗执法堂紧急排除异界来魂,只留下一个活口,以备搜魂。

和光搜魂时,异界来魂的识海竟然自爆了。

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从异界来魂储物袋里取出令牌。今日,鱼丸师叔同她一起执行任务,却总是心不在焉,时不时看向留影球,时不时看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与平日的鱼丸师叔截然不同。

任务大体完成,和光关切地询问道:“师叔,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鱼丸师叔吓了一跳,瞬间移开眼神,吞吞吐吐道:“没没有。”她低头扫了一眼留影球,神色犹豫许久,咬牙道:“有!”

和光耸耸肩,“您不想说的话,不说也可”

“不行!”鱼丸师叔突然提高嗓音,上前握紧和光的手。

“前些天,泰和楼从沧溟海订购了几批藤壶,藤壶不适应大陆的气候,直接运过来容易死,死了就不新鲜了。于是连着海龟一起送过来,直接从海龟身上弄下新鲜的藤壶。”

和光皱皱眉,不知鱼丸师叔突然说起这儿干嘛,“师叔,这”

鱼丸师叔突然抓紧她的手,“你听完说完,我脑子很乱,你先让我说完。”和光感受到师叔在发抖,于是反握住师叔的手,点点头。

“泰和楼,泰和楼有特殊的药水能冲掉藤壶,这些药水都被封存在库房里。他”鱼丸师叔颤抖了一下,“他已经过了检测,他过了执法堂的检测才离开万佛宗的,可是他去了泰和楼的库房。”

“我只是怀疑,库房里安装了监视球,我没告诉任何人。我真的只是怀疑,没想到他真的”

鱼丸师叔有些语无伦次,和光还是听懂了。

她紧紧握住鱼丸师叔的手,轻声问道:“他是谁?”

鱼丸师叔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口,接着把留影球递给了她。

留影球内,监控的恰巧是泰和楼库房的场景。一人背对着监视球,不断往手臂倒药水,一个个藤壶掉了下来,手臂上只剩下一个个凹凸不平的圆形坑洞。

和光看着这人的背影,心里闪过一个名字。

不会吧?怎么会?

那人微微偏头,如她猜想的那般,正是鲲鹏。

泰和楼,库房。

海龟的水池,水位约莫三尺左右,石柱的夜明珠发着微弱的光芒,墙壁上方的冰块散着冷气,一切只为了给海龟营造出熟悉的环境。

水池的几只海龟,背上长满了藤壶,密密麻麻,咋一看去,仿佛长了一背的眼珠子,恶心得很。

一只海龟鼻子上长了藤壶,它游到水池的瓶子旁,鼻尖碰了碰瓶口,鼻子上的藤壶就脱落了。它似乎懂了什么,立即转过身子,把满是藤壶的龟壳对着瓶口。

鲲鹏站在水池里,不停往手臂的藤壶上倒药水,藤壶咚咚咚都掉进了水池里。

药水漫过的地方,传来烧灼的剧痛感,鲲鹏咬紧牙,倒得更快了。

幸好他备了点药水在身上,之前才能逃过执法堂的检测。但是身上的藤壶拔掉了还会长,无奈之下他只能到泰和楼的库房去,只有那儿有拔除藤壶的药水。

拔除完左臂,他咬住绷带,一圈圈绑住,然后开始拔除右臂的藤壶。

夜明珠的微光冷不丁黯了一瞬,鲲鹏后背一抖,登时扭头看去,什么都没有。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心吊了起来,水面泛起一层层涟漪。

身后,突然爆起强大的威压。

鲲鹏心头一跳,还没转身去看,一只手握上他的小臂,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差点把你漏了。”

被发现了!

鲲鹏强忍住心底的恐惧,转身去拔刀。这儿已经出了万佛宗范围,没有禁魂阵,只要能自尽他手指刚摸到刀,就被和光一脚踢飞了。

他使劲动脸部肌肉,狠狠往下一咬,上齿没能咬到下齿,噔——嘴里钻来一只铁手,碰撞得厉害,脑子里全是嗡嗡声。

钢铁的手指扭动,几下就抠掉了最里边的那颗牙。

和光拿出牙齿,瞥了一眼缝里的毒药,嘲讽地笑笑,手指一碾,湮灭成灰。“挺聪明,装作拔刀,实际上去咬牙齿里的毒药。”

门外传来脚步声,执法堂已然包围了库房。

鲲鹏自觉无路可走,绝望地闭上眼睛,跪了下去。

水花飞扬,海龟吓得游远了。

过了一会儿,还没被灭掉灵魂,鲲鹏微微睁开眼,看向她。

“不杀我?”

“别急。”

她拖住他的后衣领,把他拖出水池,一脚踢在他膝盖骨,逼他跪在地上,牢牢用蛟筋绑住他。然后她拖来一张凳子,坐了上去,翘起二郎腿,一脸冷漠地盯着他。

她拎出一堆令牌,在他眼前晃了晃,每块牌子都染满了鲜血。

鲲鹏想,那些家伙肯定死透了,他恐怕马上也会像他们一样。

“你的令牌称号是什么?”

“【三玄】。”

她挑了挑眉头,似乎有些惊奇。“疯笑佛那么高修为,才【玄】字,你竟然能排到【玄】?”

鲲鹏自嘲地笑笑,“字不仅看修为和贡献,还看未来的成长值。我可是饕餮禅下一辈里最有天赋的弟子,离禅子之位就差那么一步。”

她哼笑一声,“别想了,禅子都要过前生镜。就你?拿下禅子之位那日,就是你身死之时。你在筑基期窝了这么多年,恐怕是不敢进阶吧。”

鲲鹏笑笑,没有回答。

“前些日子,大衍宗的肖餍去了滨海城,他在滨海城的接头人是谁?”

“不知道,肖餍是谁?也是穿越者?”

她缓缓放下翘起的二郎腿,猛地往他脸上一踢。牙龈传来剧痛感,鲲鹏吐出一口血,牙齿也掉了几颗。

他磨磨牙,道:“我真不知道,涅槃楼集会都蒙脸,谁知道坐在旁边的是人是鬼。就算一起出任务,暴露身份的也很少。”

她又问道:“你还知道哪些异界来魂,一五一十说出来。”

鲲鹏舔着牙齿,笑了笑,“我说出来,你能放我一马?”

砰——

他一头栽下去,额头狠狠撞到地面,后脑勺上踩着一只脚,按着他使劲往下碾了碾,“你没资格谈条件,说出来,让你死得痛快点。”

碎石子划破皮肤,在伤口来回摩擦着。他沉重地喘了口气,笑道:“大师姐,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怎么不搜魂?”

后脑勺的脚顿了一下,碾压得更用力了。

他大笑出来,“这样啊,看来已经搜过其他人的灵魂了,识海爆了是不是?若是能搜出来,按照大师姐的脾气,也不会和我说这么多了。”

咔嚓——

他听到颈骨断裂的声音,脖子扭不动了。

“大师姐,咱们也这么多年交情了,我还为你烧过饭做过汤,你怎么这么狠心?”

“别废话,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论我们的感情,我舒舒服服送你离开。”

他又被提了起来,背后插了根木棍,缠了根绳子绑住脑袋,好歹能支起头,不至于连脖子都抬不起来。

接下来,她折磨了他整整三个时辰,他硬是连一个字都没吭。若是会被拷问得说出口,他也不会爬到这个位置了。

她走了。

鲲鹏被关进了执法堂的地牢里,最下面的那一层。初进万佛宗的时候,他还想过多厉害的人物能被关进最下一层,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这么待遇。

地面冰冷刺骨,冻得屁股直哆嗦。

寒冷的雾气顺着潮湿的衣角钻进来,贴在皮肤上,阴冷的气息几乎要深入骨髓,像一根根冰刺刀,刺得他每块骨头都发疼。

身上的各个伤口更是疼得厉害,尤其是后颈,骨头断了,他已经抬不起头了。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他牢房前。

他嗤笑一声,“大师姐,还没打够,不嫌手疼?要不让小五帮你?”

来人没说话。

哒、哒、哒。

两只小巧的靴子走入眼帘,鲲鹏瞳孔骤然一缩,颤抖地声音说道:“师叔?”

他极力想抬起头,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但是光从脚,已经认了出来。除了鱼丸师叔,没人会穿这样可爱的靴子,也没人能将靴子穿得这么可爱。

她还是没说话。

“师叔。”他又喊了一遍。

一壶酒放在他面前,是泰和楼的桃花酿。

她开口了,声音哑瑟,好像哭过一般,“我亲手酿的,半个月前你说想喝,我忘了给你。”

“师叔!”鲲鹏提高声音,叫着她。他想让她说些别的,说她失望透顶,说她恨他。

她应该骂他,应该像大师姐那样,狠狠地用脚踹他、抽他,恨铁不成钢地辱骂他,欺侮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无事发生一般,他不想这样。

“我不会再来了。”

她抽了抽鼻子,带着哭音。

靴子转身了,她抬起脚,仿佛打算走了。

鲲鹏大叫一声,背部使劲儿往后一撞,借力向前,他摁着头,拽住了她的衣角,“师叔,师叔,师叔!”

她挥开了他的手。

“师叔!你错了,你不要不理我!你打我骂我都行,你回头看看我。我只求你回头看看我啊!”

鲲鹏喉咙干涩,说到最后,几乎也带上了哭音。

她停住了。

漫长的呼吸声,短促的抽噎声。

“鲲鹏,你是我亲手带大的,我我一直很看好你,我以为你会继承我的位置,当上饕餮禅子当不上也不要紧,我在盛京有家泰和楼,我掌厨你当小二也行,饿不死咱俩。”

“可是”她哭了起来,发出了像小猫抽噎般的声音,“我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

“师叔!”鲲鹏眼前升起白雾,看不清了。

“我也不想的,师叔,我错了。”

“我也错了,我今日不该来。”她抽了抽鼻子,似乎冷静下来,“接下来一切由和光负责,我我不会再来了,再见。”

鲲鹏挣扎着,向她的方向爬去,眼见靴子越来越远,他张开嗓子,喊道:“师叔不要!我会像大师姐说的那么做!我说出来!我什么都说出来!”

“你不要走!你回头看看我啊!我错了,师叔我错了,你骂我好不好,你回来骂我啊!”

她没有转身。

一盏茶过后,和光来了,她瞥了一眼地上的桃花酿,似乎知道鱼丸师叔来过。

没等她出口,鲲鹏率先提出了他的要求,“我可以说,但我要再见一次鱼丸师叔。”

她同意了。

“集会时,涂十三单独叫走了万佛宗和昆仑剑宗的弟子,你是【玄】字牌,也在里边吧。涂十三为何单独叫走你们?涅槃楼要对万佛宗和昆仑做什么?”

鲲鹏咧嘴笑笑,“万佛宗和昆仑,这两个宗门放在一起,大师姐你想不到吗?”

她的脸色沉了下来,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化神期战力莫长庚,大乘期战力苦瓜,涅槃楼要对他们做什么?”
sitemap